突然有人掀开竹帘,一个男子的嗓音打断韦太真的思绪。
郑大风正色说道:“这是师父的安排。你小子敢送,我可不敢收。”
若非李槐同在,就会有一道天雷降临在她头顶,就此魂飞魄散。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家住何方,有无婚嫁?”
那汉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挪了挪屁股,身手拍打凳子,“姑娘到了这里,无需拘束,当成自己家就可以,坐,咱俩坐下聊。”
木凳。
郑大风在小镇最东边,是有一栋黄泥宅子的。
只是她因为天生性情软弱,又从无跟山上练气士切磋道法的经历,使得她一看就好欺负。
先前之所以离开李槐身边,是因为主人,也就是李柳,担心韦太真在临近金丹瓶颈、又未可以闭关破境之时,道心不稳,收拢不住一身狐魅气息,就真是一个勾人心魄的狐媚子了,只会影响弟弟李槐的读书治学,就让她乖乖留在狮子峰道场内潜心修道,何时破境何时下山,再继续随侍李槐身边,悉心照顾弟弟的衣食住行。
见那位姑娘约莫是乍见俊俏郎君便羞赧的缘故,郑大风拎起长褂,翘起二郎腿,微笑道:“郑某人也是读书人,一生好作书山游,偶遇佳句心已醉,何况美人颜如玉。”
韦太真赶紧转过头,看到一个头发锃亮的汉子,正在那边搓手而笑,满脸腼腆神色,“小生郑大风,是李槐的……大哥!尚未娶妻,只因为一向洁身自好,眼光又高,一拖再拖,就耽搁了。只是面相显老,其实年纪不大。实不相瞒,李槐这小子的学问,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李槐指了指柴房那边,说道:“郑叔叔,刚才听石灵山说,杨爷爷把柴房里边的家伙什都留给我了,我也没个放的地方,不如送你,你来搬走?”
郑大风点头笑道:“如此最好。”
李槐问道:“怎么来这里了
跟石灵山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但是李槐对郑大风,从来都是当做自家长辈看待的。
韦太真私底下觉得,好像还是裴姑娘从六境“跳”到止境,更容易接受几分?
真要这么说,其实也没说错。李槐小时候,确实跟郑大风最亲,经常背着李槐往返于西边祖宅和杨家铺子。
当年来自骸骨滩宝镜山的韦太真,跻身金丹地仙之后,她谨遵主人一道秘密法旨,跟着李槐和一个叫裴钱的少女,一起游历北俱芦洲,记得那会儿裴钱还是一位六境武夫,不曾想如今就已经是天下屈指可数的止境大宗师了。
李槐看过了胡沣的那封书信,听到外边的动静,走出厢房门口,拆台笑道:“你咋个不说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带大的。”
亏得对方只是油嘴滑舌,没有毛手毛脚,不然她就只能是一巴掌摔过去了?
李槐说道:“那就先放着。”
瞧瞧,我这相貌,这谈吐,一下子就把那位外乡姑娘给镇住了。
她甚至觉得好像自己在此的每一次呼吸,都属于一种其罪当诛的犯禁。
而在宝瓶洲大隋山崖书院的李槐,竟然也变成了一位浩然天下的书院贤人。
如今韦太真其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境狐仙了。
此次成为元婴,李柳再次送给韦太真一双攻伐法宝,可与玉璞境换命。
此刻韦太真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郑大风眼睛一亮,“姑娘姓韦?韦编三绝的韦?好姓氏啊!何况古书上早就写了那么一句,‘是日大风,拔甘泉畤中大木十韦以上。’缘分,由此可见,我与韦姑娘真是有缘分的!”
李槐憋着坏帮忙介绍道:“韦仙子,他叫郑大风,我从小喊他郑叔叔,按辈分算,是我爹的师弟,以前都在药铺这边讨生活当伙计,后来杨爷爷嫌弃他游手好闲,每天就知道不务正业,不是跟人在路边下棋,就是去龙窑逛荡,杨爷爷气不过,就把他赶出去了,郑叔叔还在小镇东边兼-职看门,人是好人。”
元婴境修士的境界,下五境野修的架子。
虽然她头戴幂篱,遮掩住了容貌,但是她身姿婀娜,剪水精神,怯春-情意,郑大风笃定一事,只要有这般姿态,都不用看脸了!
韦太真将信将疑,难道真有这么一本书,有这么一句话?
韦太真手足无措。
郑大风急眼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岁数,二十啷当的青壮小伙子……”
一进入此地,便有几分呼吸不畅,自身显得格外渺小,仿佛置身于一座高不可见天、深不可见底的巍峨宝殿。
虽然李槐不可谓不治学勤勉,可真不是什么读书种子啊。记得游学途中,李槐总是背一篇忘半篇的记性,当年负笈游学途中,别说是裴钱,就连韦太真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除了读书用心,肯下苦功夫,李槐在求学一道,韦太真曾经很认真寻找这位公子的,思来想去,辛苦寻觅,答案就是,李槐读书,没有任何优点!
上次跻身金丹,李柳赠予韦太真两件法宝,让她可以与剑修之外的元婴修士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