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可知中庶子属意何人?”
佟氏环顾四周,又将身子凑近郑荞,方压低了声音道:“便是那个再醮之妇,陛下钟爱的左昭仪…”
不及佟氏言罢,郑荞便疾声道:“姑母休得胡言!”言罢,又打发萱红道:“你往亭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近前。”
待萱红应下离去,郑荞望着佟氏,道:“姑母,你方才之言可是当真?”
佟氏颔首道:“千真万确!二弟被家翁禁于房内,便终日醉酒。因你先前有嘱,我自当留心二弟之事。所幸如今府中由我主事,看守之人便事事报于我知晓。”
“昨日午后,那看守的前来报信,道是二弟又喝得酩酊大醉,只昨日不同往时,二弟于房内暗泣…我得了消息,便悄悄附耳于窗下,便闻得,便闻得二弟低唤‘禾’…”
郑荞闻言,双眉紧蹙,足足十余弹指,方开口道:“姑母,此事关乎中庶子身家性命,着实非同小可…你先行回府,切莫再道于外人知。”
佟氏不解,疑道:“你那日还令我促成此事,现下里便是良机,你我可以此要挟二弟,令其迎娶公主,如此于公主面前便可邀功取宠,怎得又不令我将此事道出?”
郑荞虽如今与李氏交好,心中却与禾有师徒之情。此涉及禾声名之事,郑荞自不会莽撞而行。摆了摆手,郑荞亦不多与佟氏解释,便唤了萱红入内送客。
佟氏讨了无趣亦不愿再久留于此,便起身怏怏离去。
回至高府,佟氏愈想愈恼,恨郑荞错失良机。思来想去,佟氏回母家寻了其父少府卿佟文政,将此事和盘托出。
少府卿执掌皇家财务,平日与李氏多有往来。知了此讯,佟文政亦觉此乃示好彭城公主之机,便入宫禀了李氏知晓。
李氏本就恐禾夺取鸾位,此时闻讯,心下大喜。这边佟文政前脚离去,李氏随后就往元钰寝殿而去。
祸患遗(三)
且说彭城公主元钰知了高融属意之人乃禾,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右昭仪李氏本就口蜜腹剑之人,借了此机更是谣诼诬谤,极尽诋毁之事。
接过近婢青云所奉酸梅汤,元钰道:“吾即刻面见皇兄,将此事上禀。吾倒要瞧瞧,皇兄还能再宠信那荡妇。”
李氏亦接过酸梅汤,摇了摇头,道:“公主切莫意气用事…公主可曾想过,此事无凭无据,倘若左昭仪矢口否认,只咬定乃中庶子一厢情愿,陛下亦不会再追究…倒是中庶子,胆敢觊觎嫔妃,那便是死罪难逃…”
待李氏言罢,元钰亦知事态严重,于是忿忿道:“亦不知这荡妇好在何处,非但将皇兄迷得神魂颠倒,便是这中庶子亦为其所动!”
李氏嘴角微扬,挑拨道:“左昭仪出身寒门,许是得了民间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之术亦未可知…”
李氏口中污秽之术乃媚道。相传先秦之时媚道便于宫廷与民间秘密流传,朝廷设有专职官员来禁行此术。至汉,此术更是严令禁止,所犯者轻则废为庶人囚于宫中,重则流放边寒之地,罪及族人。
不待李氏言罢,元钰冷哼一声,道:“宫闱之内有法度,禁以媚道。倘若那荡妇当真施以此道,吾定要联络宗亲,严惩不贷!”
本就无中生有之事,李氏又岂敢令元钰当真,于是急忙忙道:“如今左昭仪圣眷正隆,公主空口无凭,能奈其何?公主安心,吾定会暗中着人查看,待其露出蜘丝马迹便可言之有据,一举制胜。”
略作思忖,元钰冷冷道:“罢了,吾暂且放那荡妇一马,待时机成熟,吾便要令她受沉渊之刑!”
闻元钰之言,李氏心内得意,又佯作关切道:“现下里当务之急便是促成公主与中庶子金玉良缘,令你二人连枝比翼。”
见元钰微微颔首,李氏饮下一口酸梅汤,复又凑了近前,与元钰二人如此这般将所计之事商议妥当,方起身离去。
是日晨起,高府便接了公主口谕,令中庶子高融入宫议事。高墉夫妇岂敢怠慢,着人侍奉高融洗漱更衣,又千叮万嘱方将其送至宫城。
元钰歪于席榻之上,待高融入内行罢常礼,亦无起身之意,只抬了抬手,示意高融入坐。高融心意已决,心内思忖着不论元钰今日作何说辞亦不为其所动,故只垂首不语立于一侧。
元钰见高融这般模样,亦不恼怒,只嘴角微扬,悠悠道:“吾听闻中庶子近日抱恙,现下里可好些了?”
高融答道:“劳公主挂心,臣无碍。”
元钰道:“无事便好,这知道的明白中庶子是染了寒疾,不知道的莫要以为中庶子一念成痴,因思成疾!”
高融爱慕禾,除去其胞妹高玲便无人知晓。此时闻元钰之言,高融为之一怔。
元钰斜眼瞧高融,接着又道:“吾昨日听闻一桩奇事,今日特召你入宫道于你知晓。”
高融仍垂首道:“臣平日里只知习文练武,对奇闻逸事之兴味索然矣。”
元钰冷笑一声,道:“吾要道的,中庶子定然兴味十足。”
言语间,元钰缓缓起了身,呷下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