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看得出来他不知如何面对这般情况,走过去将崽崽一把拉到自己身边,一边胡乱帮他擦拭眼泪,一边哄着他说道:“崽崽,叔叔受了很严重的伤,流了好多血,要喝点鸡汤身体才能变得强壮,你不是想叔叔能够快点好起来陪你玩吗?没有这鸡汤,叔叔就好不起来了。”
霍钰心中正充斥着悲伤与愤怒,一稚嫩的哭声忽然传到他的耳中,霍钰怔了下,循声看去,只见那妇人的儿子哇哇哭着跑到他面前,一边哭一边指着外头,奶声奶气地说道:“鸡……鸡……”
兰姑将鸡汤放在桌上,回头见霍钰脸上似乎有些不解之色,无奈地解释道:“他是在怪我把母鸡给炖了。”
山谷染血,尸骸遍野,地上躺的全部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战友。
替他将衣服褪去,解下原来包扎的布条,露出那触目惊心的可怖伤口。
“他爹去世得早,大概是缺少爹的疼爱,所以那小子才喜欢赖着你。”兰姑虽是笑着说的,内心却有些酸涩。
听到男人的催促,兰姑瞬间有些手抖。
话刚说完,男人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兰姑额头和后背也冒了汗,憋着呼吸加快速度,鲜血顺着他的伤口狂涌而出,兰姑连忙用布擦了,腐肉挖完,兰姑连忙将药粉洒在上面,他整个人登时抽搐了下,但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兰姑皱着眉低头一看,见他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兰姑愣了下,想着他是不是介意她刚才和崽崽说的那番话,于是笑着解释道:“你别介意我方才说的话,我不这么说的话,那小子肯定会一直缠着你,我这不是怕你烦么。”兰姑把他扶起,随后端起鸡汤,用木勺搅动了下,香味弥漫开来。
霍钰听了她这话,觉得有些不妥便没有回话。
霍钰皱了皱眉。
霍钰不明所以,感到有些无措,正要询问,兰姑笑盈盈地端着个碗走进来,碗上冒着热气,一股扑鼻的香味飘过来。
这地方很宁静,远离了战场,远离了杀戮,霍钰心中难得地感觉到平静,只是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背上传来的剧痛给扰乱。
兰姑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跑来向霍钰告状,弄得她是哭笑不得。
兰姑内心不由得十分佩服他,这药有止血疗伤的功效,但她听大夫说,这药洒在伤口上,会像是万针钻心一般,剧痛无比。
霍钰哑然。
霍钰诧异地看向兰姑,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唇角微微抽了下。
他喜欢的女人站在高地之上,用箭对准了他的心脏。他堪堪躲过她的箭,可最后却没有躲过他最信任的同伴的刀。他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都背叛了自己,这世上他还能信得过谁?
她看到他的身躯瞬间绷紧,大概因为太过疼痛而微微抽搐起来,他强忍着,那绷劲的肌肉显出遒劲的线条,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渗出肌肤表层。
“嗯。”兰姑用酒将剪刀仔细清洗了一遍,兰姑对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内心犯怵,一时无从下手。
“崽崽真乖。”兰姑笑着把崽崽抱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独自一人回来,兰姑端起鸡汤走到他身旁,把汤放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滚烫。
一听兰姑这话,小家伙登时哭得更凶了,哽咽着向霍钰告状道:“娘……坏……”刚说完打了个哭嗝,然后又继续:“娘,坏……”
崽崽听了兰姑的话,哭得通红的眼睛一会儿落在霍钰身上,一会儿落在桌上那碗鸡汤上,小脸显得有些为难,但最终,他还是道:“给叔叔喝。”他的目光落在了霍钰身上,哭是不哭了,那双含泪的大眼睛晶亮晶亮的,里面充满了渴望。
兰姑见他不回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用笑容掩饰窘迫,“瞧我,瞎说什么呢,霍公子你当我的话是在放……”兰姑及时收住了音,没有说出那粗鄙的词来,在他面前,兰姑总是习惯性地收起她粗俗的一面。
兰姑被吓了一大跳,“霍公子……霍公子……”兰姑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没醒,看他面容惨白,唇彻底没了血色,兰姑急忙去探他呼吸,又听他心跳,好在都十分正常,他大概是痛晕了过去。
一边说着,那豆大的泪珠子汩汩地往外掉。
兰姑瘫坐在床沿,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
“用酒给剪刀清洗一下。”霍钰提醒道。
兰姑拿过一旁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伤口,一切完成后,兰姑大大松了口气,“好了。”
霍钰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夕阳透过破旧的木窗流泻进来,光晕中有灰尘浮动,
“开始吧。”
他少年征战,短短几年便以赫赫威名震慑四邻,从无败绩,那一战那是他经历过的最惨的一战。
这股痛令霍钰回忆那铭刻在他心头永生难忘的那一战。
“你……你忍着点。”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带着颤意,她鼓起勇气,颤抖着手用剪刀挖去他伤口上腐烂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