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命运之河里,好像有什么阴翳,就此散去了。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疲倦,如潮水涌来。
参与伐夏以来,除了修行,就是战斗,没有一刻停歇。这一次更是从桑府一直杀到长洛地窟,亲手斩杀五位神临境强者,又想尽一切办法,终于解决了祸水的隐患。
实在是……已经到了极限。
他勉强支撑着释放了一记祸斗印,以极其微弱的幽光,勉强隐蔽自身,整个人便软倒在地。
脑袋碰在鼎身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在这个身心彻底倦怠的时刻,他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嘶……好疼。”
这么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便沉沉睡了过去。
……
……
长洛绝阵与大夏护国大阵的连接,勾连了祸水,也沟通了长洛地窟与江阴平原。
数以百万计的目光,眼见得天穹开裂,眼见得祸水倒灌,似有灭世之厄降临。
而后便听得北乡侯尚彦虎那一声——
“我固当死!痛快啊姜望!”
紧接着便看到星光如幕,竟将祸水挡住。
再然后,就是大齐绝世天骄姜望的声音,带着点忐忑、带着点小心的自言自语——
“镇住了吗?”
再然后,便看到天穹裂隙里,星幕开始动摇,祸水又变得狂暴……只见得一座古老石桥的虚影,忽然间横贯天穹裂隙!
那是长河九镇第九桥的幻影,落在了长河地窟,也显化在江阴平原的高空!
那恐怖的天穹裂隙,又迅速愈合了!
所有带着毁灭的祸水瀑流,又重归于天尽头!
最后只有“咚”的一声响。
是脑袋磕在了什么地方的声音。
江阴平原上,数以百万计的人用心去听。
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年轻人,极度疲惫的、孩童般的喃语——
“嘶……好疼。”
一场灭世之祸,就此消弭无形。
这过程如此短暂,如此奇幻,但发生了什么,不难判断。
甚至可以说……清晰可见。
夏国北乡侯尚彦虎,企图引祸水倒灌人间,水淹大齐九卒三军。而大齐青羊子姜望,斩之!镇之!
……
“哈哈哈哈哈!!”
同央城头,大夏国师柳希夷,笑得手舞足蹈,眼泪都笑出来了。
“天子欲行大事,却不密不周。真是下得一步好棋!不仅于事无补,还帮姜述扫平了人心!!”
“哈哈哈哈哈!!”
长笑罢了。
他一甩大袖,就在这城楼之上,端端正正地跪坐下来,对奚孟府道:“我乃大夏国相,不愿死于齐人之手……有劳国师了。”
奚孟府随手一招,从旁边士卒的腰间,抽出军刀。
便提着这柄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刀,走向跪坐的夏国老人。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柳希夷忽道。
奚孟府看着他,静等着他开口。
柳希夷一本正经地道:“我观这满朝文武,皆是英雄。但堪交者,唯你奚孟府一人。我膝下无子,你也没有爹。不如……”
刷!
一刀斩过,头颅滚落。
奚孟府提着血淋淋的军刀,就此转身。
跃下城墙,杀进万军。
他的身形如此自由,就如当初跳下那条船一般——
“大夏国师奚孟府在此,谁与我决死!?”
他落在春死军的兵潮里。
兵煞涌动了几回,便归于平静。
……
……
贵邑城,宝华宫。
夏皇帝端正地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言。
旒珠垂下,是深不见底的阴影。
而一袭盛装人独立的大夏太后,也只是缄默地转身,走出这宝华宫。
她一路走,挥退了所有太监宫女,独自一人,走回了青鸾殿。
前一脚踏进殿中,后一刻就燃起了大火。
火中的她如此高贵,如此明艳。
比火焰更灿烂,比火焰更辉煌。
熊熊烈焰中那无瑕的玉手垂落,玉指如花瓣一样散开,落下了一张飘卷的纸。
残火未尽,隐约还能看到纸上的四个字——
“青鸾有信……”
就到这个信字为止。
而后这句话也被火焰吞灭了。
……
……
史载。
道历三九二一年元月。
大夏北乡侯引祸水侵人间,姜望斩之。
大夏太后自焚青鸾宫。
大夏国相死于同央城城楼。
大夏国师战死于万军之中。
大夏武王姒骄战死。
大夏岷王虞礼阳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