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住了弦!
十三城,所蓄积的、势不可挡的锐气!
他的老母亲,此时手持龙头杖,坐镇石门郡。他的妻子,披甲执剑亦佐之。
怒马扬重蹄,杀气满弓刀。
见得旁边的十四看过来,他又嘿嘿地笑:“姓姜的越长越有点样子了,让他替咱家去联姻!”
一箭射敌阵!
面对着这样一支军队的冲锋,十万逐风之军,无有一人偏转。
那撑山的没能撑住山。
此箭所贯之处,即万事万物湮灭之处。
石门李氏为齐守边,多少年来何惧生死,又死伤何计!?
箭明明经行在空中,可仅仅是绞动的气流,就已经在地上带出一道巨大的沟壑。
就是因为这一场场战争,一次次为国流血,一条条忠烈之命!
可以说,整个李家都在战场上。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石门李氏从来没有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啃老本,摧城侯的荣光之所以至今灿烂夺目,是一代一代的李氏族人,用鲜血拭之!
高山崩塌,有人只手前撑。
人们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恐怖的空洞,将经行的一切全部吞噬,纵贯了整个江阴平原,落向那磅礴如海的镇国军军阵中!
他的儿子李龙川,玉带缠额,引军骋于右。
而在如此大规模、高烈度的战争里,这一次冲锋,说不得大齐李氏就要绝嫡!
以及由此而迸发的,盖越了天地之威的伟力!
姜望完全没办法理会这胖子的打趣。
但他不曾意想,世间竟有如此之箭。可以如此磅礴,如此宏大!
他继承了大齐顶级名门的荣耀,也曾斩获驰马万疆的功勋。
他的兄长侍于君前,也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为这场战争贡献自己。
巨鼎表面的浮雕,印入姜望赤光流转的眼眸中。
山河依然有人来!
军人的血气是薪火,鼎中的煞气是军威。
在十万逐风军之前,当代摧城侯李正言全身覆甲,一马当先。再不见半分平日的温和。
这竖直的沟壑本身,又像是一支箭!一支贯穿大地、分割了江阴平原的箭!
又激动了拍了姜望一下:“望哥儿!你可得要把凤尧姐姐抓紧了!”
于是松弦!
而他同样覆着甲手的右手往前一搭,那样稳定精确的、好像搭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何其可怕的一箭,穿行在夏国的疆土中。
“我好像知道了当年的复国首勋摧城侯,为什么能够十箭摧雄城!”
他看到——
那冲锋的淹没在万军中……
以天地为弓、以地平线为弦、以十万逐风军所聚之兵煞为箭的这一击,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一张接天连地的弓。
为何天下都颂石门李?
他的女儿李凤尧,顶盔掼甲,引军驰于左。
大军压境,有人单骑冲锋……
但这恰恰说明李氏之勇!
他戴着甲手的左手一握!好像握住了天地之间的某个支撑。
此刻,大夏有强军名镇国者,在上将军龙礁的率领下,正昭显着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
而无穷无尽的逐风兵煞,如龙卷一般呼啸着,向他这位逐风统帅所聚集。
李正言抬起了他的左手。
那截流的被洪涌卷走。
猎猎的逐风战旗之下。
他将天地紧握,将地平线拉满,调动了磅礴的军阵之力。
在天下顶级的战阵阵图里,如此混同出恐怖如怒海的滔天兵煞。
奔行在生与死的分界线。
天地在摇动,在震颤,在绷紧!
而后姜望看到,在那遥远的镇国军军阵上空,升起来一只三足两耳的青铜巨鼎。
他仿佛握住了一张弓!
他已经能够感受视线的重量,此刻他只觉得他的视线也已经被这一箭无限吞噬。他不得不开启乾阳赤瞳,方能“拔”回自己的视线!
河岸溃堤,有人跃下截流。
有诗曰“天下都颂石门李……”
天和地,视线所及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撕破了!
在二十万骑军对撞的正中心。
逐风战箭,杀伤无匹,谁能一当?!
仍在涟江东岸的秋杀军队伍里,重玄胜忍不住惊叹。
比山崩更激烈,比洪涌更愤怒。
因为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完全地沉浸在这一箭里。
带来破灭一切的意志,和摧毁所有抵抗的决心。
他看到——
他与李龙川不止一次地切磋过,他也见识过李凤尧的华丽箭技。
遥望敌阵中同样一马当先的夏国大将龙礁。
可是山河依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