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一隻手。
银色的手铃叮叮当当地响着,伴随着颜兰兰声嘶力竭的喊声:“你们快走!别管我!”
然而,颜兰兰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她实在太高估自己真正面对死亡时的承受力了。
跑出很远后,颜兰兰凄厉的惨叫混合着鬣狗吞食人肉的大快朵颐声,从基站方向传来:“丁队!丁队……救我,我不想死——”
卡车里,有四五个人一齐压着丁秋云,才控制住没让他跳下车去。
谷心志把卡车驶离时,远远看了一眼基站,又收回了目光。
车子开出很远,丁秋云才放弃了挣扎。
他双眼拉满血丝,筋疲力竭地仰面躺在卡车车斗内,耳旁全是颜兰兰的手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颜兰兰是队里的老人了,从建队伊始就跟在丁秋云身边。她的死,对丁秋云打击巨大。
他反反复复想着那次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谷心志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抱住他轻声安抚:“这不是你的错。”
丁秋云说:“她叫我一声丁队,她就是我的责任。”
丁秋云不傻。他想,他们大概是被盯上了。
看来,打击基站、摧毁人工智能的栖身之所,的确造成了ai们的恐慌。
但有了颜兰兰的前车之鑑,丁秋云再不愿让大家在这风口浪尖前去犯险,即使有几个年轻人自告奋勇,要把对ai方的打击持续下去,丁秋云也设法予以安抚,打算度过这段危险期再说。
但不到一个星期,他们的临时藏身地就被一群新人类攻破。
最后,三个年轻人被擒住。
没有一人答应成为新人类的奴隶,甚至有一人尝试自杀。
新人类发现这些旧人类不愿配合,便砍下了三人的脑袋,并将头颅悬挂在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
登上卡车、仓皇逃离的小队中,有人看到了熟悉的友伴的头颅,摇摇晃晃地被枝叶簇拥着,像是三颗饱满硕大的椰子。
他想去叫丁秋云,但是刚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丁秋云背对着那棵树,死死咬着牙关,咬到满嘴都是血腥味儿。
谷心志抱住了丁秋云的肩膀,丁秋云却把自己直挺挺地绷成了一张弓。
他疯狂思考,那些并无异能的新人类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看那些新人类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难道是他们前几日撤退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但丁秋云做事一向妥帖,哪怕在失去颜兰兰后,他也强打起了精神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尾巴。
他也想过,是否是内部出了问题,但他检查过所有人的随身物品,没有发现任何追踪器一类的东西。
跟随在他身边的都是他多年的战友,他当然不会怀疑。
在接下来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丁秋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很久以后,身边只剩下七人的丁秋云被一群新人类生擒,在接受审问时,他才知道,新人类中的大部分人,与人工智能订下了契约。
在几座只有新人类存在的城市中,人工智能已经恢復了正常运作,它为新人类提供便利,而相应的,新人类必须为人工智能们剿杀反抗者。
他们针对的对象,就是丁秋云这种胆敢攻击人工智能的旧人类,以及跟旧人类“同流合污”、不愿为奴的新人类。
被擒穫后,丁秋云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供出逃走的谷心誌及其他几个伙伴的去向。
他宁可死。
然而,当他被逼观看了同伴们的绞刑、以为自己很快也将得到解脱时,那群围绕着刑场的新人类们却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半晌后,人群自觉向两侧分开一条通路,如同摩西分开海水,他们的首领吵丁秋云走了过来。
丁秋云抬起头,脑中轰然炸起了一个霹雳。
在那几秒,好像有人拿着霰弹枪抵着他的眼窝开了一枪,炸得他眼睛刺痛,脑袋也疼得像是被细弹钻了无数个窟窿。
向他走来的,分明是谷心志。
谷心志的半身被鲜血染透,脸颊与嘴角也溅上了血,但他没有半点邪异之气,仍是往日秀气又冷淡的谷心志。
丁秋云在那短短几瞬想了许多,想他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想那被谷心志带走的十数个同伴,想那三颗被挂在树上的头颅,想颜兰兰的手铃声,想那日意外的重逢,与谷心誌曾与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找不到你,只能在原地等。等了足足两年。
待谷心志走到他身前,面色煞白的丁秋云才抬起脸,问:“你真的等了我两年吗。”
谷心志知道他在说什么,轻鬆接上了他的话:“是的,我在那间超市里等了两年,杀了很多新人类。”
他又说:“所以,他们怕我,就让我做了他们的首领。”
丁秋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你……背叛……”
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