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和不回应的树洞分享秘密。
“废话。”宋煜说。
他们去到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书店，夏知许在这里取自己很早就预定的书。宋煜站在一旁听，这才知道原来这本书很难买，是限量精选的英文原版，上面还有原作者的签名，是因为作者曾经在这家书店签售，有过合作，才能买到。
“你试一次吧。”
夏知许扭头，不解问：“以后？”
宋煜无语地盯着他。
挺积极，其实每天都在逃避现实。有时候我站在人群里，和别人笑啊聊啊，心里想的却是，好累，好无聊，想回家。但我还是会装下去，因为这样麻烦会少很多。”
但他很希望答案是对的。
一个月的高压训练总算结束，出营返校的航班定在中午，夏知许一大清早就拽着宋煜离开集训宿舍，说是有东西要买，其实是挑礼物。
宿舍楼来电了，集训的老师让他们都上楼。夏知许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吧。”
“你买什么东西吗？我陪你去看。”夏知许拿到书，心情格外好。
这种阿q精神只把夏知许自己逗笑了，宋煜却笑不出来。
他把头埋在膝盖，长长地嘆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玻璃瓶放在花坛边，“我就想得过且过。”他盯着地面，“你没有那种时候吗？当你做一件特别没把握的事，就很想维持原样。”
即便夏知许不说，宋煜也有这种感觉。
神思一瞬间放空，彷佛眼前摆着一道处在解题过程中的例题，很快就要得到答案。他不是阅卷人，只是一个旁观的学生，不知对错，却想参考。
夏知许明白过来。
“我现在就是那种心情，你懂吗？”夏知许笑着问。
他当然懂这种心情，只是和夏知许的境遇相比，又不太一样。他的鸽子可能会一直跟在他身后，赶也赶不走，但避免危险发生，他不得不收回手，甚至赶他走。
他想，或许是因为和宋煜虽然关係好，但不那么常见到，又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够闷，所以他才能没有负担地说这些荒唐话。
宋煜摇头，表示自己不用带礼物回去。但夏知许怎么都不信，死活都要拉着他转，最后他们在书店的后头找到一家做手工笔记本的地方，夏知许进去就不走了，花了两小时做了一个小小的灵感本，外面的皮质外包都是他亲手缝的。
没有得到宋煜的答案，夏知许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像是想到什么别的，笑着问他，“哎，你小时候去过中山公园吗？”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宋煜下意识计算自己的概率，可能更低了。
“不知道……”夏知许望着不远处的灯火，“我有时候想像一下，我们一起上了大学，选一样的公共课，他看我打篮球赛，我们参加同一个社团，一起去聚餐，说不定实习的时候还可以一起租房子当室友。这样我就觉得特别好了。”
宋煜轻笑一声， “要求真低。”
再没有这么巧合的事，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宋煜盯着他眼睛，“这时候就别装了吧。”
相比而言，夏知许明明有留住那隻鸽子的可能性。
“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补充道。
“餵过鸽子吗？”
“能做朋友，每天呆一块儿都很好了。”夏知许顿了片刻，看似十分豁达地拍了下大腿，“至于他以后会不会有女朋友什么的，只要我不想像，就没有。”
宋煜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就这次回去之后，你试一次，说不定结果比想像好得多。”
宋煜的手被汽水冰到，有点冷。
“你这么怕麻烦，以后……准备怎么办？”
夏知许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个树洞竟然给了回应，而且是这样一句。
宋煜也站起来。他并没有安慰人的癖好，也知道安慰无效。但他和夏知许交谈的过程中，总时不时会想起下雨聚餐的画面，许其琛红掉的耳朵。
这句话分明是夏知许说的，但宋煜却觉得，是从自己心里剖出来的。
夏知许自嘲地摇头，“要求是和概率对应的。世界这么大，遇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偏巧还是同性，对方还喜欢你，绝对是小概率事件。”
夏知许笑起来，露出小虎牙，“餵过是吧。我小时候特别爱餵鸽子，买一小袋粮食，倒一点儿在手掌心，蹲在那儿，它们自己就会过来。你说它们怕人吧，凑过来的时候又挺乖的，吃得特别欢。你说它们不怕人吧……我一伸手，想摸一下，它就扑棱翅膀飞了。而且飞了就再也不回来。”
“嗯。”
他不知道这道题会怎么判。
反正树洞不会有自己的秘密。
他想到什么，犹豫要不要开口，看着玻璃瓶里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地破掉。
沉默片刻，宋煜开口，“那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维持原状下去？”
两个人短暂触碰后又分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