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的人们耸动起来,他们伸长了脖子,目光穿过半透明的隔离带看清对面的情形,死寂的氛围被这突然而来的异动打破,他们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安折却望向城门。
城门,陆沨的身影微动,侧身往城内看过来。
那只是平淡无奇的一眼,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回身,上膛,扣动扳机,又一个人倒在了血泊里,是个短头髮的少女。
如果安折没有记错,这是陆沨连续杀掉的第十一个人。
轮到第十二个人了,是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他惊怖欲绝的目光在陆沨、审判官和地面上那摊深浓的血迹间来回犹疑,迟迟没有迈出向前的脚步。
持枪的士兵走上来驱赶他。他面部肌肉抽搐,死死看着对面静立示威的人群,最后咬紧后槽牙,闭了闭眼,坐在了地上:“我不去!”
这一举动极大振奋了墙里示威的人群,他们将标语举得更高。
墙外,第二个人坐下了。
第三个。
第四个。
仿佛一股洪流席卷而来,短短五分钟之内,他们像倒塌的骨牌一样纷纷坐下,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踏入审判区,极光在天空狂舞变幻,他们静默地看着中央的陆沨,用拒不配合的态度表达反抗。
陆沨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微垂了眼睫,低头给枪换上新的弹匣,这人微斜的眉梢和薄长的眼角天生有一个上挑的弧度,正常时是凌厉迫人,而垂下眼的时候,那弧度就像极了冷漠的不屑和讥哨。
轻轻一声咔哒响,弹匣换好。
他道:“带上来。”
城防所的士兵迟疑了片刻,场面足足静止十秒钟后,才有两个士兵迈步上前,粗暴架起第一个坐下的男人。
陆沨缓缓抬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人群中传来一声女人的抽泣,随即,抽泣声像病毒一样传开。仿佛他们即将面临的不是审判,而是屠杀。
或许审判日本就是一场屠杀,一百年前是这样,一百年后也是。
就在此时,装甲车的声音打破了紧绷的氛围。带了一队卫兵的霍华德从车上下来,对陆沨道:“怎么回事?”
陆沨语气平淡:“居民拒绝合作。”
霍华德环视周围一眼,紧皱眉头:“陆沨,你是不是杀人太过了。”
陆沨语调不变,只是嗓音略带沙哑:“没有。”
“今天情况紧急,”霍华德的副官给他递了一枚扩音器,他对居民道:“事关基地安全,大面积感染随时有可能发生,请大家配合审判庭和城防所的工作。”
没有人动弹。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爆发的感染比起面前审判者的枪口,后者还更可怕些。
霍华德显然也注意到了大家的沉默,他目光在示威标语上略过后,思忖片刻,道:“我们彼此各退一步,审判庭公开审判细则,居民重新进入审判流程。”
“霍华德。”陆沨的嗓音淡淡响起。
人群忽然爆发出一片惊叫!
——因为陆沨的枪口,缓缓转向霍华德的方向。
霍华德一愣,随即拧眉道:“陆上校,你这是做什么?”
霍华德的卫兵齐齐上前一步,一致抬枪上膛,枪口对准陆沨!
僵持。
只听霍华德冷笑一声:“陆上校,我今天没有接触过一隻虫子。”
陆沨:“你已经被感染了。”
“我理解审判庭想接管城防所。”霍华德声音低沉:“但现在是基地存亡的关头,陆上校,你滥用职权,也要有个限度。”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骚动起来。
陆沨的手指搭上了扳机。他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想做什么。
城防所卫兵同样。他们的动作更大一些,显然,陆沨只要向他们的霍华德所长开枪,他们也会立即将他乱枪打死。
死一样的沉默,冰一样蔓延凝结开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墙内传来一个人的高喊。
“反对审判者强权!”
他一呼百应,所有人——墙内的,墙外的,原本就在的,新涌入的,全部跟着这一声口号喊了出来。
“反对审判者强权!”
“反对审判者强权!”
“反对审判者强权!”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而中央的陆沨始终不动。
安折看着陆沨的背影,他几乎忘记呼吸。
他对陆沨了解不深,可就凭那么一点浅薄的了解,他知道陆沨真的会开枪。
会死的。
他身旁的年轻审判官也喃喃道:“不要……”
——就在此时。
远方道路,忽然出现一道白色亮光,这亮光不断闪烁着,同时响起的是刺耳的鸣笛声,人群纷纷规避,一辆车身绘着红色尖三角的白色机械车轰隆隆飞速驶来,驶到近前时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