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周围人只觉得身侧陡然一冷,却又亲眼看见宛如实质的寒冰真气自这位龙头身上四面逸出,仿佛什么流动的灰白色冰水一般,而寒冰真气接触到初冬正午阳光下的烟尘和空气,复又迅速生出一股薄雾来,但薄雾在干燥的正午时分根本没有延续的能力,迅速又沾湿了周围人马甲胃旗帜,然后消失不见。
早就得到军令的众人不敢怠慢,徐师仁也只是一怔,便赶紧施展真气,一时间,各色真气交汇,轻易结合一体,陡然成阵。
自劫持皇后銮驾开始,到百骑白衣破敌,再到历山一战,黜龙帮上下,从这些修行者再到寻常士卒,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幕,也晓得对应威力,自然一时军心大振。
前方贾越部,更是得到通知,迅速调整部属,准备让开一个口子。
当此之时,便是对来到河北极度抗拒和不满的辅伯石,也面色凝重起来,远远认真看着这一幕,并按照军令,让本部一千淮西子弟兵按照军令做好准备——他们将在周行范部之前尾随前方真气大阵,冲入营寨,进行扫荡和突破。
至于伍惊风,照理说他应该见多识广,甚至算是此种专家才对,但此时望着这一幕,反而有些惊疑之态,好像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不过很快,他还是释放出了自己那股黄色真气,融入到了这一大片宛如活物呼吸般的真气潮汐中,一边用心感受,一边随之缓缓启动。
一同启动的,还有那面红底“黜”字旗,以及夹杂了两百亲卫在内的数百甲骑。他们扔下金鼓,旗帜也只留存这一面,然后缓缓前行。真气大阵内,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喊杀声,修行者们在努力调整呼吸和真气的鼓动频率,试图让自己完全融入阵中,而没有修为的近卫们则是一边跟上一边上弩、拔刀、擦枪。
身后一千淮西兵,此时也已经将自己的兵刃展露出来,和其他各部分别使用多样兵器不同,他们居然全部用的是长刀和长矛,一时刀光闪耀,白刃照眼,与前面渐渐鼓荡起来的真气大阵遥相呼应。
真气大阵的速度越来越快,潮涨潮落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营寨中的三位中郎将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面旗帜的运动和战场的异样。
刚刚从一侧支援回来的诸葛仰深呼吸了一口气,冒险腾跃而起,复又仓促落下,一时面色发白——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在搞什么鬼,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大阵。
他当然见过这种真气大阵,而且不止一次,而且有两次印象格外深刻。
一次是在一征东夷的时候,彼时不光是大魏如日中天,便是东夷也都兵强马壮。落龙滩莫名水涨,那位东夷大都督驶他的大舟入滩,长生真气四面洒下,联结成阵,数万水军宛若一体,而大魏皇帝驾观风行殿观战,分遣六位宗师大将,各自成阵,双方在滩中交战,宛若真龙神仙一般对撞。
而这种对撞中,即便是成丹高手若处在不利位置,也是须臾伤残的下场。
而另一次,则是杨慎造反,勐攻汜水关。
他当时奉命随英国公以及许多当时在东都的修行高手潜出少室山下百花谷,却在山上先行观战不出。彼时杨慎先立阵,横行四野,状若无敌,无数名师大将如破烂一般被撞碎,而待到其阵渐渐萎靡,一直隐身在战场外观战的英国公却忽然在山上立阵,然后勐虎下山,当面一击。
一击之下,杨慎大阵当场崩坏,其中高手死伤累累,遂让英国公立下奇功。
两次亲身经历,让这位早年横行河北的成丹高手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个人之微小,什么叫做众不可当。
此番回到河北,本就有逃避之意,所以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不成器的盗匪之流。
或者说,按照他动身前的打听,之前两年河北的确都是小打小闹,最多是成丹单追个凝丹高手,这种战场对他来说本该如鱼得水才对……不然也不至于给同族诸葛德威送那种口信了。
还不是自恃本事,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哪里能想,一回来,投了军,第一战便要面对一个真气大阵当面碾过来呢?
这玩意跟之前见到的差距再大,那也是实打实的真气军阵,不是个人可以当的。何况对方本身就有三位以上的成丹高手,而且有两人明显比自己还强。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道一闪而过黄光和随之响起的狞笑声,回过神的诸葛仰迅速做出了决断,他才不会在此地为了一群只知道抢劫的军士平白送了性命,他一定要逃出去……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去找一个人,否则逃回去家人也没好下场。
“少将军,快快换了衣服吧!”
诸葛仰找到北营薛万良的时候,另一位中郎将王琦已经抢先了一步,非只如此,后者看到来人,甚至就势来言。“诸葛将军是成丹高手,请他去做诱饵,引那三位高手去追,咱们只做寻常军士打扮,待会跟着溃军从东面走,埋伏的寻常轻骑拦不住我们……咱们也不施展真气,只求入了安德城,若能入城,藏在里面,他们再想捉就没那么容易了!”
诸葛仰气了个半死,便要喝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