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花要生了,婆婆说一定是个儿子。阿花有些不是滋味,老公在旁边笑呵呵地说,女儿也没关系,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嘛。
阿花想,还是老公体贴。
第二天,果然生了个女儿。婆婆当场走了。老公脸色青黑,叼着一口烟抽了半天,说,没关系,女儿也是我的小棉袄。等以后你生了儿子,女儿还可以帮忙照顾弟弟。
阿花于是卯足了劲继续生。接连又生了两个女儿,活活气死了婆婆,终于在大女儿五岁那年生了一个儿子。老公终于扬眉吐气了,也不打骂阿花了。
看着儿子毛茸茸的头,阿花无比自豪。从此终于可以封肚了。
可老公养不起四个孩子。阿花在家带孩子一年,一家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阿花对六岁的女儿说,丫头,你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以后白天出去赚钱,你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
六岁的女儿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阿花从此每天白天都在外打工。女儿独自照顾着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竟然也做得像模像样。
每天阿花和老公回到家,看见女儿那么小一个小不点在照顾着三个儿女,就感到无比自豪。
阿花逢人就说生女儿好,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
直到有一天阿花和老公出门工作,女儿在家里给弟弟洗澡。水太冷了,女儿把弟弟放在水盆里端到了火炉上,就去后院喂鸡。
等到阿花回到家时,儿子已经烧成了木炭。
老公把女儿打得半死。可就算是打死女儿,儿子也回不来了。阿花哭天抢地地问,小棉袄怎么漏风了呢?
(2)
阿花又生了一个儿子。这次平安长大了,没有出意外。一家人虽然没钱,磕磕绊绊也就过来了。
女儿初中成绩很好,但阿花没让女儿继续读书。阿花说,丫头啊,你是妈妈的小棉袄,你留在家里帮妈妈干活吧。
就这样三个女儿都只读了初中。但她们在外面打工,每个月能给家里赚不少钱。
阿花把女儿们打的钱小心地存起来。儿子想去远方上大学,阿花和老公爽快地给了学费。阿花想,多亏有小棉袄们。
儿子读研读博了,儿子走到了很远的地方。阿花和老公更加努力赚钱,做儿子的坚实后盾。
儿子的博士论文研究了农村子弟求学的困境,真诚地感谢了三位姐姐为他作出的牺牲。
儿子要在城市里结婚了。阿花和老公把一生的积蓄给儿子买房。可城里的房子住不下阿花和老公。
阿花和老公决定留在农村。阿花又对女儿说,丫头啊,你是妈妈的小棉袄。你不要嫁远了,这样以后你还可以和妈妈有个照应。
于是女儿嫁给了村里的小伙子。
阿花高兴地告诉城里的儿子,别牵挂爹娘,有姐姐们在。
(3)
阿花和老公都老了。老公走在前头。儿子只在丧葬的时候露了面,其他时候都有事要忙。阿花独自照顾老公毫无怨言,毕竟儿子是她老x家的香火。儿子的成就更是让她在村里脸很有面子。
后来轮到阿花生病要照顾了。儿子还是很忙,只能打点钱来。儿媳妇照顾了两次就不太高兴了。阿花赶紧打电话找女儿们。
女儿们都来照顾妈妈。阿花感叹,还是妈妈的小棉袄最贴心啊。
阿花去世了。临死前守在病床前的,只有她的小棉袄。
阿花去世之后,按照村里的传统,老两口留下的房子给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