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柯煜侧头堵住她的话，“你同情心泛滥可怜他？”
“很讨厌我？”
“那你还——”
他滚喉，“觉得我特坏特差劲是吧。”
柯煜穿过这些明明晃晃的灯光走向她，一步步，直到覆挡住她眼前所有的事物。
他换了一个更好听的词——让。
远处，舞台的灯束在晃动，黑暗被射光穿透，打出深一层浅一层的荧影。
不仅要超过柯煜，还要翻越新的尺标和天堑。
话题被再次拉回。
“怎么冷静？”他说，“都做成这样说成这样，还让我学着冷静是吗。”
“当我每天都陷入自我怀疑和否定，每天都在为成绩惴惴不安时，我的心理会变得很复杂。我有时候羡慕柯煜，有时候又真的厌恶他，或者说，我厌恶这世界上每一个自恃天赋，毫不费力，唾手可得的人。”
“他知道我在自残，但还是用球砸我。他知道我和我妈的症结，但还是借此当契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
柯煜看了她许久才开口。
手浸出冷汗，稿纸被捏得皱成一团。
他竞赛未成转来一中，家里和学校签了对赌，他在学费全免、享有一中最好资源的同时，换取的是下次数竞的额定成绩和高考的极高分数线。
“赢了之后想要什么？”
柯煜收回视线，擦过戚瑾的肩膀，跟着走出列队。
他的声音越来越无力，“我学的越痛苦，就越是不甘和厌恶。”
“他跟我说了你俩之间的事。”林喜朝打断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漠然地打断她的问询。
“但有一点”林喜朝走近他一步，也更明晰地进到他眼里，“他给我看了他手腕上的伤。”
林喜朝安静地听了几分钟，卸下一身力，从阴影中沿着楼梯走下去。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台下。
林喜朝无奈，“柯煜…”
演讲词的空寂回音萦绕在他们的四周。
她垂眸，脸往左侧偏去看向内操场，思维停顿了一会，然后干脆直接地切进自己想要的话题里。
“是我逼的吗？是我造成的吗？我一开始就让他离远点他非要凑上来，凑上来不是该的吗？”
柯煜淡声回，“我知道。”
舞台侧的音响传导出方婉仪清朗沉稳的演讲词。
“我没问你这个。”
直到远处有学生奔跑嬉戏的声音清晰起来。
是意料之外的开场白。
“本来他也打算投我的，但是我拒绝了。”
许矜宵闭眼，“你是这一切的既得利益者。”
彼此的耳朵又迅速被演讲词的回声塞满。
戚瑾蹙眉喊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柯煜接上一句很轻的嗤笑
“林喜朝。”许矜宵滚动着喉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位置，你能够去点灯，是柯煜把我拉下水让出来的。”
声音几乎被淹没。
“我没讨厌你。”
“柯煜，你知道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你赢了。”
柯煜不接话，他继续问着：“我好像还没有把赌注给你说清楚，你也还——”
她在这一刻，虽然不能认同许矜宵思维的偏激，但也确确实实，推己及人，能体会到他的矛盾和困惑。
“我说了不要聊其他人。”
“这，就是为什么。”
好难。
她吸气，“你冷静一下”
林喜朝无话可说。
林喜朝转过脸，“所以，我才会把票投给了他。”。
中心广场连接内操场的楼梯处，林喜朝等在那儿，她就像是知道柯煜要过来，手揣校服衣兜，沉敛着目光看向前方。
柯煜冷漠地回，“不要聊其他人。”
“许矜宵昨天来找过我。”
“我确实，很想要越过柯煜。”许矜宵一字一句地回，“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所以更能明白，人努力到了一定地步，总会看到极限，剩下的，就是日暮途穷般的侥幸和挣扎。
“噢，卖惨就能得到你的可怜，就能让你把这种机会让出去，那你早说啊，是不是我也去割几道破口子，就能让你在这真情实感地替我说话？！”，
林喜朝轻轻点头，“嗯。”
他在京市和柯煜比对过，他从初中就被周围人用柯煜鞭策过。
柯煜的呼吸声逐层加重。
中心广场处传来气势磅礴的鼓掌声，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
“他跟我说……”林喜朝再次打断他，“论坛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起头的，其实我之前多少能猜到，所以针对这一点，我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于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