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默默地听着我的分析,他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烫样和样式雷会放在这,目的也许并不是让张家楼楼主和工匠出去。”
我想了想,道:“不是墓主和工匠……你的意思是,陪葬品?……”话音刚落,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后脑的头皮炸了起来。“难道最底层下面除了张家楼主外还有其他东西,这些就是留给那些东西的?”
“不是东西,是人。”闷油瓶一边回答,一边朝旁边走,最后在一个烫样前停了下来。
我跟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面前烫样里的巨大棺架。
“怪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看到过。”一瞬间我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面前烫样里棺架的实体图像,那感觉很真实,但我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东西,按理说我入这行加上开店也不过几年,要见过肯定记得,应该是和什么东西搞混了,我摇摇头不再去想,跟上了闷油瓶,“啧,这棺架也太大了,至少能躺十几二十个,不过人殉也不可能有资格往摆在这上面吧?难道张家楼主把自己老婆都拉来陪葬了?”
“这一点无法确定。”闷油瓶道,“但殉葬的人应该有一定地位,至少能够瞒着墓主留下这些东西。” 闷油瓶用手电光扫了一下四周挂着的样式雷,又道:“还记得我们手上的样式雷吗?”
“记得。”我点头,“那上面的记载都不完整。”
“这房间里的样式雷,每一张都是一层楼的平面图。”
我的视力比不上闷油瓶,听他这么说便凑近去看那些挂着的样式雷,果然就像他说的一样。
“那我们那版样式雷是怎么回事?分解图吗?”我边看边问。
“不,”闷油瓶慢慢道,“制图者也许只画出了他知道的张家楼。”
“为什么这么说?”我纳闷道,但话刚出口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明白了他说的话。
我想起了甬道中的那几幅壁画,如果上面说的是真的,那么张家古楼每层的监工,就只知道他所在的那一层的情况,能够如此清楚古楼全部结构的就只有古楼的设计者和楼主人,但是楼主人应该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的,换句话说,之前我们拿到的那些样式雷,很可能是每一层的监工,或者是某一块楼层的小工头偷偷重抄出来,最后凑到一起而来的山寨货,眼前的才是正件。
如果说是工匠们自发搞出这样的事我觉得不大可能,张家楼的水那么深,不是普通人能蹚的,他们肯定是听命于人。
“样式雷”作为清朝的御用设计师家族,在存在的200多年里基本上只接皇家的活,张家楼主要么是大官,要么跟皇室颇有渊源,更有可能是当时的统治者,说到陪葬的人,清朝的确还有人殉制度,那会不会是那些人当中出了岔子?
但能让样式雷瞒着张家楼主(很可能是当朝皇帝)在这里留下完整的烫样图纸,人殉的身份要么也很高(该不会拉皇亲国戚或者宰相什么的来殉葬吧),要么就是样式雷被要挟了,不得不照他们的话来做。
不过光有图纸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家楼的机关和布局并不简单,即使留下样式雷和烫样指路,还得有命查看才行,要想从这里出去他们至少还得买通士兵。
殉葬前往往会有许多势力混水摸鱼,把原本无关的人也归入殉葬之列,想趁机清理掉一些人。由于这事牵涉过多,因此必须保证殉葬的人死透,然而又会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正因殉葬过程极其惨烈和残忍,死的人过多,所以康熙当上皇帝后便废除了人殉制度。
看来张家楼主应该是康熙以前的人,可秀秀又说样式雷是道光年间雷思起留下来的,不过也许是雷思起祖上传下的也有可能,这样张家楼的建筑时间就不好判定,也难以推断张家楼主的真正身份。
我横竖想不通,索性不再纠结,左右看了看,就问闷油瓶怎么出这个密室。
我刚才注意看了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密封的小房间,大概就是专门拿来保存样式雷和烫样的,但这里竟然没有标注出口。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等。”见我有点茫然,他又补充道:“这个密室应该有入口直接通往最底层,我们等楼转过去。”
我有点诧异,闷油瓶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对这里了如指掌的导游,越到张家楼最底层,我就越觉得跟不上他的思路,他看起来像是想起了很多东西。
等待的过程中闷油瓶一直在闭目养神,看不出丝毫焦虑。
大概坐了两个小时,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闷油瓶猛然站了起来,说:“来了。”
我惊了一下,人还浑浑噩噩的,就被他抓着手肘带到了密室的右边角落。我顺着他的目光用手电照了照,眼前还是进来时看到的那面黑石砖墙,正想转头问问他要怎么做,面前的砖墙忽然无声无息朝左边滑开,露出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门洞。
我目瞪口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虽然知道这里面有机关,但闷油瓶对于这机关清楚的程度实在是让我有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