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飞飞眼泪鼻血一齐流,人走了之后他嘲笑地自言自语——妈的早知道就留在大陆给日本人磕头,还用得着跑这来当孙子。
他灰头土脸地站在路边,打头的是坐车的日本高级军官,紧接着骑马的有功者,里头混着日本人中国人,有流氓,有汉jian,一个个笑容满面衣装笔挺,华丽丽试与太阳争辉。
突然,潘飞飞愣在原地,心如同在三九寒天里被冻结。
——杨青泽趾高气昂地位列其中。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谢先生的身份?杨青泽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手,他的吊,他摸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他成了跟汉jian通jian的狗?他也许害死了一个中国人?潘飞飞按捺不住恶心,终于弯腰作呕,“哇”吐出一滩酸水。
再抬头,杨青泽在马背上冲他眨了眨眼睛。笑容依旧灿烂,模样一样英俊。
第三卷 追
第十三章
我刚从新街口的巴士站走到家,妻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刚才有个你的电话。
我问谁啊,她拎着锅铲冷淡地说,没告诉我身份,只让你给他回电话。
我照着来电通知拨了回去,那边一张嘴我便明白妻子刚才的古怪,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人。
是林中华。
去年我在一家小型晚报上刊登了一篇名为故事实为寻人启示的文章。她主动联系过来,说是认识潘飞飞。准确的说,不是认识,是潘飞飞的后人。
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因为她现在人在台湾,大陆的分公司又建在深圳,我往往得到消息打算赴约时,她又要赶着回去处理新麻烦。直到去年年底,才终于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坐到一起。
我正好在大连参加一位日本作家的见面会。她打来电话正好询问我书的进度怎么样了,我说虽然比不上您家大业大事业繁忙,我也是有要务在身,书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她说话不太像台湾姑娘软软绵绵的,铿锵有力——跟我就别咬文嚼字拽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在大连出差呢,大陆真是太大了,我坐了三个小时飞机!
我们在大连市香炉礁那边的咖啡厅见的面。嚯——潘中华一进来,我顿时感到身边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上去了,我冲她挥手都觉得脸上有光——这美女是跟我的!
她一七五的个子,饶是在平均身高遥遥领先的辽宁地区也是比较瞩目。再加上夺目的长相,我立马在心里确定她没有说谎,确实是潘飞飞的后人。但后来我不免嘲笑自己,人家一位企业家说谎话框我一个穷教书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她说,我在马路对面看到你,就立马确定是你,没由来的亲切。
——可不是吗?你一进来我就觉得肯定是你,缘分啊!
我被美女一拱便混身发热,话也如同热油加冷菜,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惹不惹人厌。不过看她笑得挺欢,看来是没讨厌我。
她说自己其实不能算潘飞飞的孙女。因为有关她母亲的身份,家里一直存在疑问。
我顺手掏出烟想抽,被漂亮的朝鲜族服务员打断了,说这儿不给抽烟。旁边两位吃圣代的日本人冲我投来嫌弃的目光,我自觉丢了中国人素质赶紧心虚地收了起来。
林中华小声商量,要不咱们出去说吧,我也想抽。
我俩狼狈为jian,颇有抱头鼠窜之狼狈,啥也没点在服务员厌恶的目光里逃了出去,后来就站在垃圾桶旁边聊了起来。
她说——我妈妈应该是杨青泽的女儿。我说杨青泽不是日本汉jian吗?潘飞飞怎么会给他养孩子。
她熟练地夹着烟,云里雾里地冲我摇摇头——不是的。杨青泽是国民党安插在汉jian里的内线。
看我吃惊的烟直接从嘴里吐出来,她哈哈大笑——是不是挺有意思的。杨青泽这人我真是越活越觉得有意思,内战过后他把潘飞飞强行撸到了台湾安了家,也不管我爷爷同不同意。
不过我爷爷也不是吃素的啊,人家在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杨青泽自己男女同吃,却又嫉妒潘飞飞交际甚广,你猜他干了什么事?
我立马就上钩了,忙给她点了支新烟——什么事儿?
他搞了个孩子回来。孩子母亲也不知道是谁,直接扔到潘飞飞怀里让他养——留她给我们养老送终了!
——这个孩子是你妈妈?
——bingo!
她冲我笑着点点头,狡黠之余,我仿佛看见了杨青泽骑在马背上,行走在汉jian里,冲潘飞飞眨了眨眼。
他们的故事十分嚣张且离奇,相比之下,我爷爷的故事就十分平凡且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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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我爷爷张重天去世了。按照他说的年龄,在1941年香港战役发生时他28岁,去世那天正好刚过完87岁生日。他走的时候神志清醒,口齿清晰,说话流利,只是插着管子不方便。他便指挥我爸爸把管子拔了,不容置疑的态度十分老道,但我由于书写他们的故事,再对他们的人物性格由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