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是填补账面的活,也见了不少脏事。新法刚推出的时候,道上的人都在四下议论,原本胜合就靠赌博发家,靠着一张政府给的营业证通行无阻,现在一下子变成了公家的产业,放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新一辈的人有的是法子弄钱,迷幻药、毒品,他们什么都卖。”江子成说道,“赌场不是他们的地盘,出了事也没人去管。但是老一辈的就指着赌博生意过活,新法推出,跟掐着他们喉咙没什么区别。”
胜合里新旧两派的争斗沈云山早有听闻,早些年胜合靠着几个猛将打下江山,后来年轻一代相继冒出来,被人叫做新派,一个个都跟腐肉上的秃鹫似的,做的都是刀口淌血的生意。只不过玩命浪子到了最后也还是想过点安逸生活,偏偏几个稳当的大产业都握在老头子的手里,功臣老将看不起新派的作风,两方时有争吵,但毕竟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许多事也只是潜在水下,一片暗礁遍布。
“港口是老派的地盘,不至于不来捞你。”沈云山问他,“新派有人看你不顺眼?”
江子成含着筷子,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可能吧。沈云山半晌没说话,他才抬起头来,眼底露出几分畏惧,像只病猫,“警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会保我吧?”
“和你说过了,叫我沈云山。”沈云山有些无奈,把筷子从他嘴里抽出来,想收拾了碗碟去厨房,江子成却还是望着他,身上穿着沈云山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外头套着昨天给他的夹克,瘦得像要消失在布料里。沈云山想起了昨天的事,江子成蹲在墙角下,也像是一丛随时都会飘走的菟丝子。如果他没有遇见江子成,这个男人最终会去往哪里呢?
“最近不要出门。有什么想要的就写在纸上,晚上我带回来给你。”沈云山说着,把粥碗收拾起来,江子成伸出腿来拦了一下。他没穿裤子,长衬衫的衣摆挂在大腿上,腿很白。
“沈云山,我等你回家。”
******
到了午休时间,局子里大部分人都去外头的馆子吃饭。沈云山待在自己的小隔间里,桌子上放着一份尸检报告。取证科的人扫描了举报信里的照片,建模之下发现照片里的人的确不是江子成,只是面貌相似。这消息还没查出来多久,已经有人发现了尸体,死者穿着和照片里一样的衣服,脖子上开了个口子,失血性休克。
“这倒好,能把你的小情人给摘清了。”他的同僚半是调笑的把报告交给他,沈云山知道他们背地里都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把报告收了。尸体的身份并不难找,城东一家叫勿忘我的歌舞厅走失了一个职员,体貌查下来同尸体相符。除此之外,他们没法找到更多的信息。从议员案发生现场遗落的子弹来看,凶手用的枪是一把点45柯尔特,来自于照片背景中出现的那座工厂。他们假定这两者之间存在联系,然而现在照片上的人也已经死了。
法医在尸检中确认了死者在生前做过整容手术,歌舞厅的老板也说过,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没有人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那座工厂,又是谁对他做的手术,线索到这里似乎已经断了。
晚上的时候他带着报告回了公寓,买了菜和一些衣服。江子成似乎一天都待在房间里,沈云山推门而入时,发现他正在看书柜上的一张照片,是他在警校的毕业照,上面十几二十个年轻人统一穿着制服,迎着阳光微笑着。江子成回过头来看他,说他那时候看起来真年轻。
沈云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照片上他站在左下角,和同伴一样留着寸头,看上去年轻又愚蠢。
或许我现在也还是一样的蠢,他想。
他把报告放在餐桌上,去厨房洗菜切肉,江子成把他买回家的衣服叠好了,穿着毛绒拖鞋跑来厨房,问沈云山他能不能帮忙。一开始沈云山让他去切西红柿,他切得满手都是,西红柿一块大一块小,被他抓得用力了,变成红烂烂的几坨,沈云山看了又叹气,把他从厨房赶出去。江子成于是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的时候看见沈云山桌子上的报告,他翻了几下,和沈云山说他认识这个地方。
沈云山回头去看他,发现江子成指着死者身份报告的一角,于是停了手下切菜的动作,等着江子成继续说下去。
“港口的人有的时候也去这里,这儿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江子成说到一半,伸出右手来,勾了勾小指,“这儿提供的东西比较杂一点儿。”
沈云山听了倒不是很惊讶,问他:“你能带我去那儿吗?”
“警官,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趣味。”江子成的语气有些惊讶,沈云山刚想要自辩,江子成就笑了起来,“我只是开玩笑……你太认真了。”像这类地方,若没有熟人的引荐,很难一下子进到最深处,江子成知道沈云山是什么意思。
“这儿可是个实打实的龌龊地方,我怕警官你一下子就被迷了眼啊。”锅里炖着冬瓜骨头汤,江子成飞快地顺走了一块肉,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那可就没人给我做饭了。”
******
为了进勿忘我,江子成还帮沈云山拾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