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江沨没有明确地说过我也知道他最近很忙,一边准备期末考试一边开始实习,他进了海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跟很多案子。
每周六晚自习结束我才有时间给他打电话,等我报完成绩之后他总是接上一句沙哑却浸着笑意的:“真棒。”
透过电话我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明明他才是厉害的那个,学校里谁都听说过江沨的传说,自入校到毕业从来都是第一名。
指甲在手机壳上扣了两下,最后我也只是说:“晚安哥,你不要太累了。”
所以当我隔着半个Cao场在家长等候区看到江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滑稽地揉了揉眼睛。
隔着茵茵绿地,隔着锦簇花门,他站在乌泱人群的最前面。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白色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敞着,看到我的动作时不明显地笑了一下。
我手指在校服裤子两侧抓了抓,又觉得动作太傻,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大脑混沌成糊状,只剩一丝心力数着心跳,一声、两声、三声……
有点儿剧烈也有点儿超速了。
每周通电话时在我的有意拖延下常常能进行超过一个小时,哪怕到最后不说话只是听着微弱的电流声好像也能纾解掉半分想念,转化成继续埋头学习的动力。
可是见了面才觉得两个月确实太长了,那些只靠声音拼凑起的具象在真实的眼神相触后显得不堪一击。
校长已经站上升旗台开始讲话了,我还是头向后扭着的姿势,视线里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到江沨。
他伸出手指往前点了点,示意我扭过去听讲。
“……之所以选在这天举行成人礼,是提醒你们今天是最后一天当小孩,跨过了这道门就是大人了。我希望我的孩子们无论成绩如何,无论未来去哪所大学,一定要记住永远做一个有高度、深度、温度和厚度的人。”
海城的初夏照常多雨,今天却是晴天,天空湛蓝如洗,一丝云都没有。
校长说完之后一挥手:“去跨门吧孩子们!”
我们班是一班,按照指示是第一批,我站在队尾,一向后转又变成了队首。
体育委员在身后轻推了我一下,“走吧。”
全校的目光都聚了过来,花门后面的家长们纷纷掏出相机、手机记录着。
我听着身后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前面咔嚓咔嚓快门声,想不明白眼前这条铺着红毯的路怎么又软又长,甚至有些庄严。
大概除了校长说的跨过去之后我们就变成大人外,更是因为江沨就站在尽头。
等我蓦然回神的时候已经带着我们班的队伍跨了过来,人群爆发出欢呼,三三两两地相拥在一起,头上戴着的毕业帽被高高抛起。
我只觉得正午的阳光把馥郁花香酿的太醉人,直挺挺地走到江沨面前,“哥,你怎么知道……”
没问完我就猛地反应过来,他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我张了张嘴,这两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差点又要说起成绩,可是这周的考试卷还没有发下来,脑子短路一样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长大了。”
“嗯。”我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意味,这个字更像是一句喟叹。
还没等我再说点什么,他伸手把我拉到下巴的校服拉链褪到锁骨下,露出脖颈。
“哥?”我慌乱地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四下瞥了瞥,没人注意到这边。
江沨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手在我额头点了一下,又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还没看清就被他拎着两头系在了脖子上。
我低头看见锁骨之间靠下的位置坠着一块半节拇指大的玉石,像是一朵云的形状。
通体碧绿温润,花纹繁复Jing致,隐约能看出花纹中间的刻着隶书的“平安”二字。顶端还有一颗黄澄澄的珠子,被红绳一并串在一起。
是一只平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