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见蒲辰现出犹疑之色,福了一福道:“今日之事,本宫不会向皇兄透露一个字。大司马上疏之前,万望三思。”说罢,便离开了禅房。
蒲辰一个人在禅房中来回踱步,他和父亲蒲阳一样,骨子里就喜欢奇险之策。后来认识文韬之后,行事沉稳了不少,也渐渐做到了谋定而后动。可是这一次,当上阳宫内他不得不接受赐婚,当齐岱和文韬纷纷劝他娶长公主之时,他骨子里倔强而嗜爱冒险的那一面又涌现了上来,他瞒着文韬,一个人来私会长公主,以为可以凭着三言两语劝服长公主。他以为一个长在深宫未出阁的女子,不过是个胆小懦弱之辈,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竟是适得其反,长公主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心志坚定要嫁与他。他没了后招,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南平长公主这一日回去和周衍说了些什么,当日周衍就下诏告知天下,大司马蒲辰将在三个月后的中秋迎娶南平长公主。
此刻的蒲府,文韬手中捏着天子刚昭告天下的喜报,面前跪着洛阳城的暗卫首领,那首领刚刚报之与他,蒲辰今早在相国寺私会了长公主。他感到胃腑一阵痉挛,一抽一抽地疼,他心道大概是午膳吃得太少了。他忍住痛意,皱着眉道:“家主见长公主所为何事?”
那暗卫首领道:“家主昨夜召见小的,要小的安排家主私会南平公主。公主每月初一十五去相国寺上香,今日正好是十五,因此小的就做了安排,设法引公主见了家主。”
“什么?”文韬大惊,因为胃腑的疼痛,他的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声音也有些颤抖,“私会公主这样的大事,为何不报之于我?公主是什么身份?你们这样胡闹,岂不是把身份都暴露了?”
那暗卫首领心中叫苦不迭,昨晚蒲辰提了这个要求时他就预感文韬必定不会同意,但是家主之命不可违,他只好磕头道:“家主命小的不要告之主簿,小的也是身不由己。”
文韬感到腹部的痉挛越来越强烈,撕裂的痛感让他脸色煞白,就连跪着的暗卫首领都看出了他的不适,赶紧道:“主簿,主簿!”
文韬似乎感到了前夜梦中的那种疼痛,在梦中,他痛得跪倒在地上,但是蒲辰却不看他。此刻,这痛感如此相似,他痛得差点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间听到暗卫叫人进来。
蒲辰傍晚回到蒲府的时候心有点虚。明明他早上出府的时候志得意满,可是和长公主的对谈完全偏离了他的预计,他正不知道该如何跟文韬解释这件事,忽见唐宇急匆匆地跑出来。
“干什么冒冒失失的?”蒲辰不满道。
“家主回来了。”唐宇一脸焦虑,“我正要去找郎中呢,文韬晕倒了。”
蒲辰两眼一黑,快步冲了进去,一步迈进文韬所在的厢房,只见他双目紧闭,倒在案上,额上已是一层的汗。蒲辰顿觉三魂飞去了七魄,将文韬打横抱起,往自己的卧房而去。不过是两日未见他,就已是这般光景,蒲辰托着手中的人,觉得他在自己怀中像一片颤颤巍巍的羽毛,却不知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便一阵的心如刀绞。蒲辰将文韬放在床榻之上,试了试他的额温,并没有在发烧,但文韬缩成一团,像是非常痛苦。
蒲辰焦急万分,叫来了文韬身边服侍的人:“主簿究竟怎么回事?”
服侍的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道:“主簿这两日吃得不好,胃腑不舒服,一直吩咐只要羹汤和清粥。”
蒲辰知道文韬胃不好,稍微受凉或者饮食不规律就容易痉挛,但这么严重还是第一次见。正在这时,唐宇请的郎中到了,给文韬诊了脉道:“公子是胃脏伤了,他胃腑本就虚弱,现下胸中又有积郁之气,一下牵动了根本。”
蒲辰一听,赶紧问:“严不严重?”
郎中道:“公子大概是少年时受了冻馁之苦,胃脏本就弱,他身上又受了几次大伤,都是极伤元气的。如今若是不好好将养,再伤心动怒,恐怕要留下病根。”
蒲辰听到“病根”二字,心跳都慢了几拍,失声道:“如何根治他?”
郎中开了个方子给他,嘱咐道:“吃药倒在其次,好好将养,将郁结之气散了才是关键。”郎中又望了望文韬的面色,叹了口气,“这公子看着是个心思重的,万不可让他思虑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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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韬喝了药,像是平静了一些,眉头虽然还是皱着,身子已经渐渐舒展了。蒲辰把人都屏退了,这卧房中终于又只剩下他和文韬两人。
蒲辰想起郎中的话,脑海中来来回回浮现着“郁结之气”几个字,文韬究竟为何事郁结呢?他见文韬睡得平稳了,自己也上了床榻。两日没和文韬同宿,这会儿手指一碰到他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往上涌,但又怕吵醒他,只好艰难地往里面挪一挪。正巧文韬翻了个身,不偏不倚撞到了蒲辰怀里,正好抱了他一个满怀,蒲辰哪里忍得住,贪婪地用鼻子在他身上蹭了蹭,将他整个人紧紧箍在怀里。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心心念念的人,拥有得久了,成了习惯,偶尔也会忘了他的来之不易。上一次蒲辰这么紧地抱文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