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张,集结了几乎所有的北燕精兵,用上所有的投石机和焦油,他是打算灭了武昌,直取建康。”
此时的蒲辰,脑海中炸雷阵阵,震惊无以复加。那些在武昌之战中死去的数以万计的兵士,那些被哈里勒的投石机攻打之时熬过的不眠之夜,战死于武昌之战的魏先生,还有文韬,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文韬,就算是后来九死一生,也彻底废掉了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左手剑……这一切的一切,原来仅仅是因为周衍想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而那些焦油,竟然是周衍亲自送给北燕人的!要不是连日的暴雨,那些焦油可能已经将武昌,将整个南景都葬送了!
不仅是蒲辰,连文韬都震惊无比,他蜷起了自己已经断了经脉的左手,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却还是只能故作镇定道:“这两人互相算计,又能有什么善终?”
大阏氏笑道:“不错,哈里勒千算万算,没算到庐州军。他身死武昌,北燕也一败至此,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子时的丽春台,万籁俱寂。
大阏氏已经离开半个多时辰了,蒲辰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一片阴影之中,眼睛望着虚空的方向,像一座石像。文韬没有打扰他,他自己坐在丽春台的高台之上,靠着廊柱,上面朱色的漆已经斑驳。百余年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座丽春台曾经是如此精美绝伦,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座高台是一个君王为她心爱的女子所建,就如同,百余年后,当人们谈起武昌之战,大概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背后层层密密的阴谋。可是百余年后,会是什么光景呢?还会像现在一样,世家林立,君主暗弱,忙于猜忌和争权,还是他们会有一个新的世界,在那个新的世界中,每个有志之士,有才之人,都能敞敞亮亮地实践心中所愿,心中所想?
文韬将目光重新放到黑暗中的蒲辰身上,若真有那样的世界,一定是蒲辰这样的人,抑或是代王这样的人缔造的吧。若能有这么一天,自己别说是废一只手,就是死上千百回,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当年在广陵学宫,所学所愿,不就是一个清明的世界吗?这世界如今有机会在自己的面前展开,自己又是何其幸运。
文韬从高台上轻轻跃下,带着一阵清风和仲春的花香走到蒲辰面前。他无声地扶起蒲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阿蒲,长路漫漫,我们该走了。”
66、66.
半个月后,南景使团和北燕签了合约,亦称为洛阳之盟。北燕将原属于景朝的江北五州还与南景,北燕以雁门关为界,退回幽州。同时,两国在边境的蓟县和信都两地和设立互市,以平价与北燕交易粮食布匹。南景丞相谢昆与北燕的左贤王亲自签订了盟约,北燕将在盟约签订后三个月内逐步撤回江北五州的兵马,重回幽州旧都。
洛阳宫一片欢腾之时,原本的南景使节代王周御病死狱中一事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代王事涉刺杀乌鹿大单于,左贤王和一干北燕贵胄坚持代王须得以命相抵,不仅以命相抵,还要承受北燕人的火刑。正当谢昆一筹莫展之时,代王凑巧地病死狱中。谢昆初时还有所怀疑,后来据说是一个代王的亲卫亲自深夜求见谢昆,坦陈自己不愿见代王受到火刑之苦,私下探得代王关押所在,骗他服下毒药,以全南景的脸面。此人说完便以死谢罪,谢昆闻言,叹服良久,检查了代王的尸身后命人将其就近葬在洛阳皇陵,对外只宣称代王是染了伤寒病重而亡。
没有人知道,谢昆检查过的“尸身”几个时辰后在向武昌行驶的一辆马车中缓缓苏醒,而此刻收敛在代王棺椁之中的已经是另一具早就准备好的死尸。
此时已是初夏时分,出了洛阳城,便是官道。官道两边皆是大树,阳光从叶缝间漏出。文韬觉得有些闷热,揭开了一角帘子,透过树叶的光斑落在周御的眼睑之上,他的睫毛很长,翕动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在洛阳地牢关了一月有余,周御的脸色很苍白,脸也瘦了一圈,他睁开眼,看到眼前是穿着亲卫装束两张熟悉的脸。
“熠星兄,文韬兄。”周御声音有些沙哑。文韬赶紧拿了水袋递给他。周御喝了几口,麻胀的大脑终于渐渐恢复了清明。自从最后一次蒲辰夜探地牢,周御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南景的人,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下了药失去意识。
周御环顾了一下四周,艰涩道:“这是哪里?”
“你刚醒,先好好休息。”蒲辰道。
周御摇了摇头:“熠星兄,你若不把实情告诉我,我心中难安。”
蒲辰郑重神色道:“此事事急从权,没有机会和峻纬兄商量就做了决定,还望峻纬兄谅解。”
周御闻言,神色顿了顿,继而嘴角咧了咧,像是自嘲道:“自从得知是谢相来斡旋后,我便知道这是个死局。若皇兄有心和北燕好好和谈,一开始派谢相来就可以了,何必把我推出来。既然把我推了出来,又出了我百口莫辩之事,就是要借北燕之手置我于死地。我现在能活着出洛阳,必然是熠星兄和文韬兄费了极大的心力,我无以为报,又怎会怪罪你们擅做决定呢?”
蒲辰轻叹一口气,谨慎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