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有了厌食症的症状,如果再不肯吃东西,那么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陈枫点头说知道了,签了病危通知,一进病房他差点儿被吓到,病床上的人瘦得不成样子,依旧在发烧。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还干涸着,不过倒是醒了,他睁着眼睛看了看陈枫,没有力气说话,只朝他眨了眨眼便转过头看向窗外,没了反应。
陈枫心里挺着急,围着病床转了好几圈,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半晌,他深深叹了口气,盯着陆冉盯了好一阵,转头又出了病房。
这会儿太阳刚刚下山,门口守着的警员还有一段时间才换班,陈枫跟小警员说让他先回去,自己在这儿守一会儿等着下一个班的人来交接。小警员能早下班自然高兴,赶紧溜之大吉。陈枫看了看手表,离下一个警员来大概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有了个主意。
走廊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走到陆冉的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门口的陈枫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见陆冉已经睡了,于是朝黑衣男人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了句:“只有十分钟,你自己看着办。”
黑色棒球帽下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闪着焦灼的光,他点点头,轻轻拧开门把手进了病房。一进屋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虚弱的人,像个纸片,风一吹就能散。于是,棒球帽下的那双大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不透光的布条,将布条系在陆冉的脑后,遮挡住了他的眼睛,是为了防止他忽然间醒过来看到自己。然后他坐在病床边,轻轻握着那双因为输液针长期扎着而有些淤青的手,想稍稍缓解一些他的冰冷,顿了顿,用极轻极小的声音开口道:“陆老师,我来看你了……”
从安泽昊视线落在陆冉身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被狠狠的揪着疼,这才几天啊,这个人怎么能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忍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泪水,安泽昊皱着眉头,扁着嘴抱怨道:“陆老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是不是要我担心死呢……太不叫人省心了……”
病床上的人动也没动一下,看来是睡得很熟。安泽昊伸手摸了摸陆冉的额头,虽不是很烫,可也能感受得到明显升高的体温,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记得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你就逼着我吃好多有营养的东西,说吃了就能有体力,恢复得就会更快些。可是,现在你自己生病了,你怎么反而不吃东西了呢?……你这个老师一点都不称职,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的,以后小心学生投诉你!”
安泽昊的手顺着陆冉的额头又轻轻扫过他的脸颊,瘦得明显凸起的颧骨棱角分明,他满眼满心都是心疼到极致的痛,声线也有些颤抖,哽咽着道:“看你瘦的……”
回头看见床头柜上的水杯,安泽昊拿过来,用一根棉签蘸了蘸水,轻轻涂抹在陆冉干涸开裂的嘴唇上。
“饭不吃,水你也不喝,我告诉你陆冉,再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真的……再也不理你了!你就……你就作吧你……”
蘸了些水,感觉他的嘴唇恢复了些湿润,安泽昊放下水杯,又调节了点滴的流速,他觉得陆冉的手太凉了,想他成天吊着这冰冷的药水,该多疼啊。于是将流速放缓,生怕陆冉难受。
之后他又掖了掖被角,看了看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然后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熟睡的人,不想错开半点视线,几乎要把那人的所有刻进自己的脑海。
时间就在这静谧中流逝,病房中仿佛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尽管相隔许久,也能默契得步调一致。频率交织在一起,谱成伤感爱恋的旋律。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要是能一直看着他的陆老师,那该有多好……
正出神时,就听见病房门口传来轻轻的三声敲门声,是陈枫在提醒他时间到了赶紧出来。安泽昊的神情骤然落寞,他站起来,俯身低头凑到陆冉的耳边,声音极轻极轻的用气声开口道:“陆冉,你要好好的,算我求你好不好?赶快好起来才能有力气跟我见面……你要等着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到那时,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你。”
说着,他低头轻轻在陆冉发烫的额头印上一吻,眼睛里满是心疼和不舍,他说:“陆老师……你要乖……”
慢慢解开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色布条,安泽昊低着头慌忙离开了病房,不敢再多看一眼病床上的人,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再也不想离开。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布条拿开的一瞬间,闭着眼睛的那个人,从眼缝间滑落的两行泪水,晶莹剔透,热烈滚烫。
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安泽昊低头往前走,经过陈枫身边时,沉着声音说了句:“拜托你了哥,我没别的牵挂,只有他了……”
他从没这样正式地叫过陈枫“哥”,之前在警校时叫他学长,后来在队里喊他陈队,这一声“哥”,透着极大的诚恳。陈枫明白,没有说话,只沉沉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安泽昊的肩,目送着他离开医院。
这对儿苦命的鸳鸯啊,就算作为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