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我弟弟不是个共感者,”忒修斯重申,“他只是平民。呆瓜(Muttonhead)!我想起你们这儿的人管木头叫什么了——对不起。”
忒修斯把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伫立在进入纽约西塔的必经之处谛听。他的肩膀微微耸起,浑身可以调动的肌肉紧绷,目光虽落在近处,却仿佛在凝视着某种远不可及的东西。他不顾塔里往来人群的视线,就这样静立了片刻,全神贯注。他把所有的知觉拂起来,像掀动一条厚厚的毯子一样把它们全都调动起来,然后再让它们轻巧地,几乎不受到搅扰地落在最细小、最无人注意的东西上。他最细的感官分支如同绒毛,能够搜寻到西塔顶端一位打字员的指尖,继而它像雪花一样,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正在打出一份报告:“至21日止,本部及各州份魔法塔均未发现格林德沃踪迹,纽约魔法部已向伦敦双塔寻求支援——“忒修斯鹰隼一般的感官收拢起翅膀,停栖在她的肩头,在这个制高点不受干扰地观察四周。
忒修斯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觉得现在是起身告辞的最佳时机。“看来只有在找到我弟弟以后才能弄清楚了,”他站起身,准备去拿帽子和大衣,“至于皮箱,我带给他吧。还有件事,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有火龙的味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忒修斯提着纽特的行李告别了科瓦尔斯基夫妇,认为所有这一切——纽特是个向导,他送给这对怪异的夫妇的一窝火龙刚好与他魔杖上的向导素符合,还有纽特的能力居然足以在一队哨兵眼皮子底下藏起另一个向导——都不过是个误会。他没有想到,等他到达西塔的时候,还有比这更惊奇的事在等着他。
那是皮克特的声音。它有一种细细的尖音,听起来就像是一根魔杖对你发出质疑,或者是一块木头开裂前的警告。忒修斯过去对这种动静算得上叫声十分质疑。如何分辨它们的意愿,它们的声响代表着什么,这些还是纽特告诉他的。
这个警惕地站在塔的门前,如同一尊雕像一样安
而在忒修斯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一个人,敢于把皮克特带入魔法塔。
纽约的四座魔法塔各有各的职能,东西两塔主要用来处理共感者的入册和培训,北塔则更多地归属于行政用途;而南塔,据说是用来关押那些臭名昭著的共感者的:格林德沃那富有传奇色彩的逃脱便发生在南塔。忒修斯已经去过东塔了,由于人生地不熟,他闹了个笑话,那地方是属于哨兵的。有人告诉他,要找向导,必须拜访西塔——这座巨大的堡垒是一个完整的向导之家,这让忒修斯很不适应,仿佛伦敦塔的其中一层,那个小小的向导之家在这里被独立出来,成了一个完整的,并不附属于塔的庞大分支。这也许就是特拉维斯偶尔会语带不屑地提起的,塞拉菲娜所施行的改革:让向导事务分立出来,给向导以更多的自主权。
第4章
忒修斯站在魔法塔西座的入口。
这种尖细而精微,容易被忽略的声音是从向导塔的底部传来的,比忒修斯预想的地方要深得多。惊讶与愠怒让他的精神力量犹如一股小小的风暴,瞬间掠过纽约塔,被狂风扫过的人群议论纷纷,其中有几个共感者注意到他了。忒修斯回过神,马上收起了游离在外的感官。他不该在纽约的魔法塔班门弄斧,这会让他显得不知天高地厚。在刚才那一掠中,这座高楼大厦里所有的房间都对他敞开,而其中并没有另一位斯卡曼德的踪迹,即便是那些专门用来关押不羁向导的陋室里也没有。忒修斯预感到,要找到纽特,必须去找那些这座精密复杂的建筑物不愿意让他找到的地方,通过平常的途径是找不到了。他的精神体栖息在他的肩上,用喙轻啄他的耳朵,它震动翅膀的气流隐晦地表明,它对眼前的一切也有同样的看法。
奎妮了然地眨了眨眼。“瞧,这就是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个向导的原因。”
从地下室里档案车的轮子滑过上蜡地板的吱呀声,到最顶楼,一个魔法塔职员的腰间钥匙在她走路时的轻晃。她在哼一首歌,是《意乱情迷》流行过的一首曲子:“Spell-bound Spell-hound……”。头顶,是送信的猫头鹰低翔时所划破的气流,下层,则是家养小精灵收拾会议过后的桌凳时挥胳膊、打响指的轻响。外面,层层来访人群在喁喁私语,而在内侧走廊中,可以听到刚完成值班任务却又找不到格林德沃的蛛丝马迹的护卫们,一边喝着糟透了的咖啡一边抱怨。忒修斯一边拓展开他的听觉,一边惊喜地发现,在那位向导施以援手以后,他的听觉不仅稳固下来而且有了明确的方向。他摒除所有那些干扰,渐渐地,在所有的纸张拍打和人群交谈声之后,在哨兵们列队步操的脚步声的潜流中,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叫声。
一阵风扫过了走廊,也许只是一扇突然打开的门吹进来的暖热的空气。他听:
“噢,那是纽特送给我和雅各布的礼物,”雅各布听愣了,但奎妮对她使了个眼色以后他后知后觉地附和起来,“对吗,亲爱的?”雅各布点头称是。在他的神态里,忒修斯奇怪地发现了使用过一忘皆空的迹象。事情的疑点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