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圈有些酸胀,但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种强硬的执念从心底升起,支撑着他抬头紧紧盯着安纳塔,唇舌开合间吐出虚弱的叹息
“早就结束了,索lun。”
他看见金发男子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残留的柔情蜜意僵在嘴角。
“你放过我吧。”
凯勒布理鹏的声音很轻,但是慢慢没了那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他在两个大汉的夹击中艰难地挺直了身体,调动身体里残余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斩断最后的眷恋。
“我有很多缺点,我怕疼,怕死,又软弱,不愿意放弃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但我也有个特点,就是我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儿,就绝不改变想法。”
“这么快就下决定,不觉得仓促吗?”安纳塔伸出手,轻轻拨弄着凯勒布理鹏的头发。他的手指轻佻,凯勒布理鹏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安纳塔。
“我上一次下定决心,是一定要好好珍惜我那个叫安纳塔的恋人。”
凯勒布理鹏困难地说出口,他的胸口痛得像火烧一样。
安纳塔没有动,良久,他闭了一下眼睛,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酷的面容。
“那你为什么不听他的,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呢。”凯勒布理鹏的下唇咬破了,新鲜的血色点染苍白的皮肤,如他的声音一样凄凉。“因为‘安纳塔’根本就不存在啊。”
“呵。”安纳塔忽然笑了。“你纠结这个?”
“不,我不纠结这个。”凯勒布理鹏摇摇头,他的眼睛此刻分外明亮。“这是我刚刚做出决定时,给自己的一个理由。”
“你为什么那么倔!”安纳塔烦躁地一掌拍在护栏上,嗡嗡声不止。“还找理由?凯勒布理鹏,你是不敢承认你还爱我吗,我确实过去对你不好,但是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在我身边,你不赶快抓住还在等什么,等死吗?”
“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到你有多自我中心。”凯勒布理鹏轻声说。他不再看安纳塔,而是扭过头去,盯着微热的日光和金色云层,直到双眼被刺激而流出泪也不肯移开。
“我承认我爱你,我知道你爱我,但是,已经结束了。”
眼睛好痛啊,晨光还是太刺眼了。凯勒布理鹏一边疯狂地流着泪一边安静地等待,等待必将到来的失重。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触地而亡。
“把他放下。”
预料之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凯勒布理鹏触到了地面,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安纳塔,却只捕捉到一个背影。金发的美青年冷淡地继续下令:
“把他铐在护栏上。”
凯勒布理鹏当然不会蠢到大喊大叫“你为什么不杀我。”他紧紧地抓着栏杆,身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冷汗。他目送安纳塔上了直升飞机,那金发青年一次都没有回头。
现在,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凯勒布理鹏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凌晨微凉的风掠过他的脸,吹干了上面残留的shi润。
没过太久,天台的门被打开了,一群荷枪实弹的黑衣警察围住了他,有两个警察蹲在他身边研究那手铐,另一个低声问他:“你是凯勒布理鹏吗?”
“……是的。”凯勒布理鹏半阖着眼,他感觉很不舒服,异样的疲惫感渐渐袭来,我得救了。他心里这样想,看上去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他的左右手骨折都很严重,外伤也很多,严重营养不良,没有感染,不危及生命,但是……”医生推了推眼镜,把病历放在桌子上。
“但是什么?”吉尔加拉德皱紧眉头。
“他的左手手指可能无法正常恢复。”
“请您说得具体一点儿……”
“大概也只能恢复到拿杯水的程度了。”
吉尔加拉德咬住后槽牙,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直奔病房。
他的小表叔睡在洁白的被子里,脸部凹陷下去,青白的皮肤包裹着颧骨,其上布满点点紫红伤痕。爱洛斯坐在床边,眼圈微红。
吉尔加拉德走到爱洛斯旁边,忽然俯下身,隔空轻轻抱住了凯勒布理鹏,他的脸埋在被面上看不清表情,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死死攥住了被角。
“喂……”爱洛斯低声提醒吉尔加拉德,诺多公司的总裁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就一下,我不会弄醒他的。”
但是,吉尔加拉德从被子上起身的时候,凯勒布理鹏已经醒了,那双蓝眼睛迷茫地盯着空气,渐渐聚焦在吉尔加拉德的脸上。
“吉尔加拉德?好久不见。”
爱洛斯一下就哭了,吉尔加拉德也颤抖着落下两行泪水,他抓住凯勒布理鹏的袖子,忍着抽噎,挤出一个笑容:
“欢迎回来。”